不幸,这个可怕的字眼,在青春年少时就听到了,儿思想却没有理解它的含义。悲剧是虚构的作品,把厄运当作展现勇气和美丽的画面呈现在你面前;死亡,或幸福的结局,在片刻间结束了我们体验到忧虑。走出童年后,赋予我们的一切印象以魅力的某种温柔,总与痛的形象形影不离。但是,常常只需满二十五岁就能达到感情生涯里突出的一个厄运年代。
因此不幸如人生一样漫长。它由你的过错和命运组成;它让你受尽侮辱,受尽折磨。漠不关心的人,亲密的熟人,以他们跟你相处的方式,向你展现你厄运的缩影。每一刻,那些最简单的词汇和话语,再一次让你听到你已经知道的事情,但是每一次都会出乎意料地让你惊讶。如果你有什么计划,它们总是落在最痛处。痛苦无处不在,近乎让本该跟它最没关系的解决方法变得无法执行。我们努力去对抗痛苦,采取荒诞的计划去战胜它。但仔细想想,没有一个计划是可行的,不过是内心的又一次失败。我们感到自己被强大的魔爪般的唯一念头抓住了。我们克制思想,却又无法分神。生活中有一件工作不容许休息片刻。夜晚是整个白天唯一的等待,睡醒时痛苦的一击,每天早上都带着惊人的效果向你展现你的不幸。友谊的安慰浮于表面,但是最爱你的那个人,对你关心的东西,却丝毫没有与你分享半点不安念头的意思。这些念头没有足够的真实性,得不到表达,而由此导致的行动却强烈得足够将你吞噬。除了在爱情中,那个爱你的人说到你的时候,考虑到是他自己,除此之外,我实在无法理解,人们如何能够一边想着痛苦,一边下决心继续将痛苦维持下去;况且,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?痛苦根深蒂固,无论述什么大事发生,还是勇气,都不能移开它。于是不幸持续下去,它有某种枯燥的、气馁的东西,在烦扰流别人之后,自己也感到厌烦。我们感到存在的感觉就像毒针扎追逐着我们。我们希望能够呼吸一天,一个小时,养精蓄锐,好重新开始内心的斗争。我们要在重压下重新站起来,斗争是沉重的,我们找不到可以支撑的点以战胜其余的一切。想象力无处不在,痛苦是所有思虑的结束,而新的思虑又蹦出来,去发现新的痛苦。越往前走,地平线就越近。我们试着用思考战胜情感,但思考增加了情感。最后,我们很快相信我们的能力下降了。自我的衰退让灵魂凋零,却丝毫没有祛除痛苦的力量。这根本不是我们可以休息的那种情境,我们想逃避我们所体验到的东西,然而这种努力更令人不安。那些多愁善感、甘愿痛苦、顾影自怜的人,都谈不上不幸。只有厌恶自己,而又感到与自己的存在相连,就好像自己是两个人,彼此厌倦。必须不能再享乐,再消遣,才能只感觉到一种痛苦。最后,需要某种令感情干涸的灰暗的东西,在灵魂里留下焦灼和滚烫的印象。这样,痛苦就成了所有思想的中心,生活中唯一的原则,我们只能通过痛苦认识自己。
——斯达尔夫人,《论激情对个人幸福和民族幸福的影响》,巴黎
2008年7月11日星期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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